（周六）
说好的，今天早上7点半，学生国华开车在楼下等我，我们去母校，参加96年高三毕业的那届学生毕业20年聚会。
那届学生，我从高一跟到高三，从27岁到30岁，是我工作生涯中一段最难忘的时光。我代的两个班，那些孩子，我都喜欢。
20年过去，我教过的学生不能记得有多少了，但那届学生却总是与众不同地占据着我的心灵。尤其是进城后，我就更加怀念那所农村高中里农村孩子的朴实和憨厚，善良和纯真。
今天看来，朴实和憨厚，善良和纯真，正是他们牢固人生的根基，有了这，他们得以根深叶茂，他们在哪里，都能撑起一片天。
当老师这么多年来，从没有像今天这样开心。把这份开心说给朋友听，朋友说“知道你的成就，为你开心”。我说，也不是成就感，就是一种由衷的欣慰感，一种纯粹的开心。
是的，当老师27年来，从不以所谓的老师自居。在我看来，学生都能也都会自己培养自己，能也都会自学成才，老师不过是那个在旁边静默的守候者而已。学生需要时，就走近他们，问他们需要什么，看看能不能帮助他们一下，或者只是和他们一起想办法，解决问题而已。在我看来，老师也就是这样的人，能起一点点作用而已。
而我的学生们，记住的也恰恰正是这一点。我没有功利心或者说“私心”：所有的孩子在这里都是一样的，他们各有各的特点，各有各的好，我喜欢他们每一个。
车子在教学楼前停下来，还有一点小雨，开车的国华对着围上来的学生（我竟是不能叫上名字来）说，快给老师打伞。我笑着说，不用，不用呀。
同一栋教学楼，同样的教室，还是原来的学生，20年的时光让他们变得我竟是认不出来了，认出来的，也一时想不起名字来。我一时竟感到抱歉，还有难过。可不是吗，他们亲切地围上来，喊我“老师”“老师”，我却叫不上他们的名字，有的甚至认不出，我能不难过吗？不是为自己年龄大了而难过，而是为叫不出他们的名字而难过！
我毫不犹豫地问他们的名字，然后，盯着他们的眼睛看一会子后，20年的记忆很快回来了，他们20年前的样子立刻就在我的眼前了，一下子竟是觉得他们一点也没有变化了，还是20年前可爱的少年的样子。
那个叫侯明东的学生，见面就说，老师，你知道吗，我们语文怎么学，都学不好，都考不及格。我笑着说，你不需要学好语文，也用着考及格，你有思想，你口头表达好，做事有一个得力的秘书主行了。他就笑着点头。这个叫侯明东的学生还说，老师，你记得吗，当时，不是我找您补语文，是您找我补语文。我说，当然记得，你是考本科的的潜力生，是班主说的黑马，理科成绩不错，就语文老拖后腿，学校给各科老师下达命令，让我们各自找本科的潜力生中自己所代学科的弱势的学生补弱，我是使命在肩啊！
这个叫侯明东的学生，黑，极其健壮，眼睛不太大，一副倔倔的样子，高一到高二都不怎么学习，高三时，学习“噌噌”地往上钻，班主任给我说，咱班出了匹黑马，只有语文不太好，你得多费心。
说实话，语文不好，不是一时的原因，也很有一时之效，可我总怕人家孩子因咱语文而考不上学，咱不能误了人家孩子的前程。于是，想方设法，想提高他的语文成绩，只要不拖后腿太多，也算阿弥陀佛了。当时，就是报着这个的想法，督促他学习语文的，也就是他所说的，是老师找学生补语文，而不是学生找老师补语文。
就是这次聚会，侯明东告诉我，当时，因为，班主任管他严，他要和教物理的班主任置气，非要学习好不可，而且还说，考大学也一定要学习物理。由于成绩不均恒，他还是没有考上本科，考了一所师范专科学校，专业就是物理。毕业后做了两年的物理老师，就辞职自谋职业了。
现在，做着相当有规模的文化产业，风生水起；他也成了两个男孩子的爸爸，有一个幸福的家。他给只有一岁半的小儿子打电话，那份耐心，那份温柔，那份宠爱，让人懂得有一种父爱叫“把你捧在手里怕摔了，把你含在口里怕化了”。 一个男人，看他对女子和小孩子的态度，就约略知道他对世界的态度，就可以看他是否有一颗温暖的心。
当年那个憨直的侯明东变了吗？变了，似乎又一点没有变。
还有，那个叫李运良的学生，给我说，老师，你还记得我不？我不敢认，摇摇头。他说，老师，我叫李运良，我是学习最差的一个，没有之一。我被他的爽直感动，笑着说，英雄莫问出处，成功不计起点。他接着说，老师，你知道不，我永远记得你给我说的那句话。我愣了，我真的不知道当年给他说了什么话，让他记这么长时间，我真怕是伤害他的话。我看着他，表示我想听到。他说，我当时什么都不想学，是你给我说，学语文会终生有用的，且语文很好学。他还说，你知道吗，从那以后，我什么都不学，就学语文了，到高考的时候，那些文言文我都背了。他说着这话的时候，和20年前那个调皮的孩子的模样有一样的神情。
回来的路上，我和国华同学一直说一句话：今天太开心了，今天太开心了。好像，说别的什么都不如这一句话能表达自己的心情。
我在心里默念，我年轻的时候，你们还是少年；你们年轻的时候，我开始变老。我的青春你已见证，你的年少我念念不忘。
附：
1、早上，7点20不到，学生国华电话，说，7点30楼下等我，告诉我不要着急。
2、路上有雨，我们师徒二人，聊着天，很快就到母校教学楼前了。雨小得几乎停了。
一样的教室，一样的人，不一样的情景了。
3、下午，3点多返回，心里还是不能平静下来。到晚上，还在回味着这次聚会，回忆着一张张20年前可爱可亲现在更加可亲可近的笑脸。是他们见证了我的青春岁月，我自然不会忘怀他们少年模样。
评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