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些恍惚时刻
2014-02-23 21:48:03| 分类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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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的时候，我有几年放羊的时光。放羊给我留下终生的记忆，有快乐的，也有不快乐，还有说不上是快乐还是不快乐的。 快乐的，不快乐的，都不想说了，只想说说那些时候时常有的恍惚感觉。
下午的时候，夏天下午的时候，太阳已减了它的杀气，不太热了，羊儿能安静地啃草了，不再拚命地挤在一起（羊是越热越挤在一起，也不啃草）。记得，这个时候，我总是喜欢看高高的天空，还有西边的太阳。天空高远，云朵就那样静静在飘浮着，就像睡着了似的。这时，我就痴痴地想，要是云儿能听懂我的话， 我把她喊下来，让她把我也驮到天上逛逛多好！或者，也许，真的能看到仙女呢。仙女不是和人长得一样吗，只是她们个个都俊罢了。有时，看那静止不动的夕阳，大大的，饱满饱满的，圆得像厚实实的汤圆。就想，太阳怎么会这么圆呢，神仙才能做得这么圆吧。有时，眨都不眨地看太阳，太阳还是那样神不知鬼不觉地被什么一点点咬走了一块，最终也没看清是什么咬的，就那样一会儿就少一点一会儿就少一点地，太阳就被咬完了，就一点也没有，只只剩下汤汤水水了，红红的汤汤水水。
那安静得睡着的云朵，那神奇的被什么东一点点西咬去的夕阳，总是让我恍惚良久：云朵到底是什么？人能到云朵上去吗？太阳到底是被什么咬掉了呢？要是被什么咬掉了，可为什么第二天又圆圆的了呢？我要是能到云朵上看看，多好！我要能看清是什么咬了太阳，多好！
高中的时候，我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城市，什么是农村，是年轻的地理老师讲的。第一次知道，城市人的生活是多么地美好。地理老师总是说城里如何如何。有时，我就神往地要命，恍恍惚惚，迷瞪半天。语文老师讲田园诗时，又说田园风光多么多么好，还说，陶渊明就是伟大的田园诗人。在学校的时候，想象着田园风光真的不错，就像学校后面的桃花山，我们晚饭后，爬山，就是唯一的课外活动。可是，放了假，回了家，要下地干农活，就感觉田园生活累死人，那有什么诗意可感啊。
稻田地里有蛇，而且还常见，见一次，都能吓个半死，夜里还会做恶梦，直到大呼小叫地醒来。
更让人烦的是，下雨天，村里街根本就没有什么路可走，泥泞得很。农村的孩子哪有雨鞋可穿，下雨天，走路，就要光脚丫。若是单单的泥水里，光着脚丫走路，也没有什么了不起，让人受不了的是那泥水里有牲畜的粪便。要知道，那个时候，有好多人家的猪呀狗呀的就成天在大街上跑着，粪便拉得到处都是，当然也有拾粪的人及时收拾起来了，可总是有很厚的粪底子，一下雨，就脏得不得了。比这更让我害怕的是，泥巴里泥水里有看不到的玻璃片子，或是有瓷碗的破碎片子，只要踩上，那是要命的疼。更可怕的是，扎在脏水里，很容易发炎。只要一发炎，轻者要肿几天，重者还会引起别的病。所以，下雨天，只要不是万不得已，我是不出门的。可是，我那弟弟们，不知好歹，哭着叫着出门玩。母亲那时特害怕他们扎了脚。
高中时的我，就想，我们的地理老师说城里多好，说城里人多讲究卫生，是真的了。我更加向往城里人的生活了。语文老师讲的田园风光，也好。只是，不在田园里劳动才好；田园只是用来看的，才好；田园里没有猪呀狗呀的才好。
也许，自己是个农村人，看多了农村人因养猪喂狗而带来的不卫生现象，我对城里人花大钱养名狗的事，没有好印象。对于这样那样的宠物，我也是没有任何感觉，花花草草，多好啊，能净化空气，养这样那样的狗，有什么好！
从那时起，城市就在我心里扎了根，慢慢发芽，长大。我时常恍惚于城市那棵根叶茂的大树的阴凉里了：长大了，我也做一个讲卫生的城里人，不再养猪，不再喂狗。
八十年代后期，考上师专，在城里呆了两年，还没觉出城里是什么味，就又回到农村里去了，只是不用再下地干活了，也算是过上可以讲究卫生的生活。
九三年到九六年，我函授本科，寒暑假的时间全花上面了。离家那么远，来回很不方便，要倒几趟车，才能到。一次就是二十多天，就算其中有休息天，我也不能回家，要呆到学习结束才能回去。中间休息的时候，看见家近的，坐上一个小时的车就可到自己所在的城市的同学，我就羡慕得要命。我是生活在农村，坐车太不方便了。再加上晕车，来来回回，三年下来，我是为坐车受尽了折磨。
函授的学习生活，我开始想了，我也要做城里人，我也要居住在城里！高中时的那些恍惚的时刻又开始出现在我的生活里，而且，越来越来清晰了。
后来，我就想法设法提高自己的教学水平，找机会调到城里的学校。说来也巧，那几年高中扩招，城里的高中招考老师，我们参加，就靠讲课，没有花一分钱走任务何后门，我们就成了城里的老师，进了城，成了真正的城里人，过上有条件讲究卫生的生活。
空闲时，用干净得发亮的杯子，或喝一杯茶，喝一杯咖啡，或只是一杯白开水，临窗看天。那些云朵，还是那般安静，安静地像是睡着了似的。这时，我就会想起童年时放羊时我看云朵时那痴迷的时刻。近四十年的时光都过去了，可我依然觉得就在昨天。
恍惚之间，我会感叹，今夕何夕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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